又是一年清明时。
这是一个慎终追远、祭奠先人,让“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节日,更是中国式感恩节。
为什么说清明节是中国式感恩节呢?首先,清明节本来就是由感恩而来。
春秋时期,流亡多年的晋文公重尔回到晋国做了国君,他的近臣介子推却跑到绵山上去隐居起来。晋文公招他出山做官,介子推不应,为逼迫介子推出山,晋文公派人放火烧山,介子推宁死不出,被活活烧死。
晋文公为什么一定要介子推出山为官呢?因为在晋文公在流亡期间,介子推始终陪伴在身边,晋文公饥饿的时候,介子推曾把自己大腿上的肉割下烧给晋文公吃,介子推对晋文公可谓恩重如山。为了报答恩人,感谢介子推与自己患难与共的情份,晋文公当了国君之后,不惜用焚山的办法逼介子推出山,与自己共享荣华富贵,哪里想到竟把介子推烧死了。
晋文公非常伤心,葬其尸于绵山,修祠立庙,并下令于介之推焚死之日禁火寒食,以寄哀思,这就是“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后相沿成俗,变成了寒食节,在这一天,民间禁动烟火,只许吃冷食。再后来,由于寒食节与清明节气相连接,两者便融合起来了,因此,清明节最初就是一个感恩节。
对今天的我们来说,特别需要清明这样一个日子,来感谢那些在我们人生的不同阶段以不同的方式关爱我们、温暖我们、陪伴我们的故去的亲人朋友,来感谢那些为国家的前途、民族的解放、人民的幸福捐躯的仁人志士。
但是,对亲友、对仁人志士的感恩绝不应停留在悲伤之上,对于逝者的祭奠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对生者的尊重上,最终还是应该把对逝者的怀念转化为对生者的关怀。如果只是为了祭祀而祭祀,它的意义也就消失一大半了。
退一步讲,如果我们相信有在天之灵的话(我们祭奠逝者,某种程度上说,就是确信逝者“知道”生者的“一番好意”),逝者一定不愿看到生者悲伤愁苦的面容,而更希望他们拥有灿烂的笑脸、欢乐的歌声、幸福的生活,希望看到自己的血脉繁荣茂盛。
因此,对逝者最好的感恩,就是让生者活得幸福。或许正是因此,从古而今,清明节不单纯是一个扫墓祭祖、寒食赐火的日子,还有非常丰富内容,包括插柳戴柳、春游踏青、蹴鞠、荡秋千、放风筝、斗禽、拔河、赠画蛋、吃青团、吃红藕、植树等等。
白居易在《春游》一诗中说,“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对于那些不及时踏春游乐的人,还带有一点责备之意。我想是因为这些展现生者快乐幸福生活内容和场景的活动,不正是要告诉逝者,他们活得很幸福,希望逝者看到,不要为之担心,可以永远的安息。
这不是我们现在悟出的道理,古人早有此认识。同样是春秋时期,孔子和他们的学生子路、冉求、公西华和曾皙坐在一起,孔子就和他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问他的学生们,各有什么志向。
子路率尔而言,说要以武力征服国邦。孔子批评了他,曰治国以礼,非力也!冉求说,愿以礼治小国,使民知礼乐。孔子没有贬扬之辞。公西华说愿学宗庙礼乐之事,愿意继续学习,孔子赞扬了他。
是后,曾皙说:希望“莫春者,春风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曾皙描绘的其实就是一幅“清明踏春图”,意思说是,晚春的时候,换上春天的衣衫,约上五六个成年人,带上六七个小孩子,到沂水里去洗个澡,在春风下跳个舞,然后唱着歌回家。
孔子听了曾皙的理想,大为赞叹,说曾皙与我心灵相通啊!
曾皙描绘的那个场景,为什么让孔子这么认同的呢?因为孔子的志向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安抚老年人,信任朋友,关怀年轻人,让老有所乐,中有所为,幼有所养,老中青三代都有着落,社会安定,天下大平,人人过着美好的生活。这就是曾皙描绘的景像,也是孔子的大同理想。
清明就具有这样一种喻示,死者得到安息,老者得到安抚,中年得到成就,幼小得到关怀。而当我们在祭拜祖先,悼念亲人,学会感恩,会越加懂得珍惜生命,越加关爱亲人,善待朋友他人。
越是对生命清醒的认识,越是对生命的美好的追求。所以,清明还是一个男欢女爱的节日。熊笃先生根据《礼记·月令》记载:“仲春之月,令会男女,奔者不禁”,认为“仲春之月”是不同部落之间的男男女女谈情说爱的季节。
这些习俗在一些少数民族那里似乎仍然保留,比如黎族、苗族的“三月三”,也是暮春时节,清明节前后,是人们悼念祖先、赞美生活、在野外谈情说爱的节日。
纵是抛开这些“高大上”的理论,对于有太多心为形役的沉重与无奈的现代人,清明时节放个假,除了祭祀逝者,正好给自己的心灵放一个春假的好时候,人们借机外出游玩,吐故纳新,释放积聚的压力或是带着孩子到田间野外去走走,看桃红柳绿,采草莓折柳条,迎着春风呼吸空气中的花香,做一次心灵的呼吸,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