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敬畏·理想·胸襟
——和2008级研究生新生谈心
杨移贻
同学们：
欢迎你们来到深圳大学，来到我们高等教育研究所！这两天，你们参加了师范学院的迎新大会，参加了学校举办的2008开学典礼暨建校25周年庆典，一定有许多感想，几分激动。你们来自四面八方，来到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深圳经济特区的这所“特区大学、实验大学、窗口大学”；从不同的高校，或者刚刚本科毕业，或者已经从事不同工作，又转变身份，变成研究生，开启了新的学习生活。我想，这几天，你们也许带着几分兴奋、几分期盼、几分忐忑不安，甚至几分疑惑：究竟深圳大学是一个怎么样的大学？深大高教所是一个怎么样的高教所？这里的环境如何？这里的老师同学如何？研究生的学习和生活如何？高等教育研究是研究什么的？毕业后我能从事什么工作？等等。
经过师院和学校两个大会，你们也许对深圳大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刚才所里的介绍和各位老师语重心长的话语，大家对深大高教所也许增加了亲切感。我想，随着正式学习的开始，你们激动的心情会慢慢平复下来，对深大、对高教所的认识也会有了自己亲身的体验。我想，你们将会更加热爱深大，更加热爱高教所，会融入这个集体，会不悔自己对深大、对高等教育学专业的选择。
去年这一天——2007年9月4日，也是在这个地方，我们召开同样的会议，欢迎高教所第一届研究生，也就是今天也参加这个会议的你们的师兄师姐。在那次会上，我们的老师也都对同学们发出衷心的祝愿和希望，我以《学会生存，追求卓越》为题，向同学们提出“学会做人，学会学习，学会做事，学会生活”四个“学会”的希望。今天，我要对新同学提出的是四个“要有”：要有激情，要有敬畏，要有理想，要有胸襟。
首先，要有一种学习的激情。
从高中进入大学，是人生的一次飞跃。从学习状态来说，大学的学习与高中的学习是有明显的不同的。特别是目前教育体制下积重难返的应试教育，与大学的自主学习有天渊之别。但是，在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中，由于规模急剧扩大与教育资源增长不同步的矛盾，以及社会转型期种种负面影响，高等教育质量有下降的状况。你们能够考上研究生，说明你们是大学本科毕业生中的佼佼者。但是如果与精英教育阶段的研究生比较，你们的知识基础、学习能力等，不可否认有所欠缺。而且你们来自不同学科，有的同学缺乏高等教育研究需要的教育学、心理学等学科基础知识。因此，你们会碰到许多困难，需要作出更大的努力。首先，要迅速转变身份，进入角色。也就是从本科学习，尽快进入到研究生学习状态。这两种学习状态是不同的。或者可以说，本科学习主要是接受老师传授的知识，使之形成一个较为系统的知识体系；而研究生学习则是着眼于研究，探求某种知识的规律，跟着导师进入他的研究领域，去发现、创新和解决问题。
无论是本科生的学习，还是研究生的学习，要学得好，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要有学习的激情。从学习阶段来说，激情对于研究生更为重要；从外部环境来说，学习激情现在更为必要。
为什么说现在更需要学习激情？因为现在已经是全球化时代，世界已经平坦化了。美国著名记者、三度普利策奖得主托马斯·弗里德曼1999年出版了《凌志车与橄榄树：理解全球化》，讨论以凌志车为代表的经济一体化和以橄榄树为代表的民族主义力量之间的冲突，在世界引起很大反响。2005年，他又出版了《世界是平的：21世纪简史》（The World Is Flat：A brief history of 21 century）一书，对全球化取得的成功和它面临的挑战进行分析，更是洛阳纸贵。我们知道，哥伦布进行航海大探索发现美洲新大陆，回到葡萄牙向国王和王后汇报时说了一句当时震惊世界的话：地球是圆的！这个发现早已成为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识，但弗里德曼从印度、中国考察回到美国，与他太太分享的感受却是：亲爱的，我发现这个世界是平的。他在书中解释说：我们把这种使个人和小团体在全球范围内亲密无间合作的现象称为平坦的世界；平坦的世界是个人电脑、光缆、工作流程软件的综合产物；每个人现在都会问：在当今全球竞争机会中我究竟处在什么位置？我可以如何与他人进行全球合作？世界的平坦化给教育带来巨大的冲击。谈到在这个平坦化的世界中，什么是必备的知识时弗里德曼指出，首先需要培养“学习如何学习”的能力——不断学习和教会自己处理旧事物和新事物的新方式；其次就是要有激情和好奇心。他说：“在平坦的世界里，激情和好奇心对工作、成功、研究领域甚至兴趣爱好都显得更为重要。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你拥有更多的工具可以让你和你的好奇心得到充分发挥”。他提出一个方程式：CQ+PQ>IQ，也就是好奇心商和激情商比智商更为重要，一个拥有学习激情和发现好奇心的人比一个拥有更高智商却缺乏激情的人进步更快。因为好奇心强而又有激情的人往往善于自我学习和自我激励。对于研究生来说，我们将进入学术领域，而学术领域更加需要激情和好奇。只有热情、好奇才能激发灵感，获得创新。同学们，希望你们以热烈的激情和天真的好奇来开启学术之门！
第二，要有一种对学术的敬畏之心。
何谓学术？百度百科的释文是：学术，系统专门的学问，泛指高等教育和研究。这个词对应的英文Academia更常见的意义是指进行高等教育和研究的科学与文化群体，在作这个意义用时对应于中文的学术界或学府。Academia这个词来自于地名(Akademeia)。这个地方位于古代雅典的外围。那里的体育馆曾由于被柏拉图改为学习中心而闻名。延伸开来，Academia这个词也可以用来指“知识的累积”，在这个意义上通常译为学术。学术的发展和传播跨越了好几个时代。在17世纪，英国及法国的宗教学者常用学院（或学园）来表示高等教育机构。蔡元培说过，大学是研究高深学问的场所，这“研究高深学问”，也就是学术活动。我在《高等教育管理学》中反复强调，学术是大学的逻辑起点。我们的专业叫做高等教育学，我们的研究叫做高等教育研究，因此，对照以上关于学术的释义，我们正是从事学术工作的，同学们以后都会成为学者。学者（academic），就是指在大学或研究机构中以研究为职业的人员，常常也是教师，也就是德国著名思想家马克斯·韦伯所说的“以学术为志业”的人。
那么什么是“敬畏之心”？为什么要对学术抱敬畏之心？敬畏，包括“敬”和“畏”。敬，一种含义是尊重，以礼貌待之；一种含义是戒慎、不怠慢。前者如尊敬、敬礼；后者如《荀子·强国》：“故王者敬日，霸者敬时”，后人注释：敬，谓不敢慢也。畏，一种含义是怕，一种含义是敬佩。前者如畏惧，后者如后生可畏。敬畏连在一起，就是既敬重又害怕，既小心翼翼又不敢怠慢。我们要敬畏生命，敬畏自然，因为生命、自然是伟大的，不可轻视不可怠慢的，谁轻侮了生命，轻侮了自然，谁就会受到惩罚，得到报应。同样，我们也要敬畏学术，因为学术同样是崇高的，学术同样是不可欺侮不可疏忽的。谁疏怠了学术，谁就得不到学术成果；谁侮辱欺骗了学术，谁就会身败名裂！
当今中国学术界，存在学术道德败坏和学术泡沫两种弊端，两者同样可恶，都是我们要群起而攻之的。剽窃、造假等学术道德败坏，一旦败露当事人就会受到惩罚，必令其权威扫地，声名狼藉，严重者还要承担刑事责任。而学术泡沫，那些充斥着陈词滥调、七凑八拼、鹦鹉学舌、滥竽充数、毫无创意的“皇皇巨著”，制造了虚假的“学术繁荣”，实际是大量的学术垃圾，不仅浪费了无数的金钱，更严重的是荼毒了学术界，破坏了学术生态，糟蹋了学术声誉，其影响更为严重。
防止和杜绝学术腐败和学术泡沫，既要靠法制、体制和规范，更要靠人心。这就是对学术的敬畏之心。只有对学术抱有敬畏之心，才能恪守学术道德，才能在学术上不投机取巧、不心存侥幸。针对这种情况，在同学们刚刚举起手来，准备扣响学术殿堂的大门的门环而尚未迈进其门槛的时候，我就向大家敲起警钟：对学术要抱有敬畏之心，万万不可轻慢、玩忽、儿戏、欺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韦伯在谈到学术自由、“价值中立”时，特别强调学术伦理、学术责任感。他认为：个体责任感和团体自尊感是学术繁荣和大学正常运作及社会功能发挥作用的前提和条件。
要爱惜自己的人格和荣誉。我们不但要爱祖国、爱人民、爱科学、爱父母、爱老师，也要爱自己，爱自己的身体，爱自己的学术人格和学术声誉。正如韦伯所言：“大学必须履行自律的义务。只有所有的由‘真实’构成的世界观所具有的一个要素，也只有在这个基础上可以正当地给学生的人生道路提供食粮。必须让学生不断认识自己的角色和承担的正直理智的责任和义务，让他们自己懂得他们的追求和目标之间的本质，而且培养他们都能够通过自如地驾驭责任来把握自己的人生问题。”因此，“理智的诚实”是大学里应该培养的“惟一特殊的美德”。
第三，要有一种理想，同时要脚踏实地。
于丹在讲《论语》心得的时候，引用《三五历纪》中关于盘古开天辟地神话：宇宙开始的时候，“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于丹说：这六个字其实就是中国人的人格理想：既有一片理想主义的天空，可以自由翱翔，而不妥协于现实世界上很多的规则与障碍；又有脚踏实地的能力，能够在这个大地上去进行他行为的拓展。于丹说：只有理想而没有土地的人，是梦想主义者而不是理想主义者；只有土地而没有天空的人，是务实主义者而不是现实主义者。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就是我们的天和地。我认为她是讲得很有道理的。我们既要仰望星空，像温家宝总理那样时时仰望那“寥廓而深邃”、“庄严而圣洁”、“自由而宁静”、“壮丽而光辉”的星空，去探索真理的无穷，去追求正义的凛然，去寻找心灵的博大，去创造事业的辉煌；同时也要脚踏实地，不辞辛劳，从一点一滴做起。脚踏实地、自强不息是深大的校园精神，镌刻在学校主楼大厅墙壁上的“大脚板”，就是形象地向同学们提出“脚踏实地”的校训。而昨晚那些优秀校友，正是用他们自己的行动，阐释着“脚踏实地、自强不息”的深大精神。愿这种精神在同学们中发扬光大。
第四，要有一种胸襟。
孔子的学生曾子曾经说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就是说，在曾子眼里，他的老师孔子学问的精华，就是两个字：忠和恕。什么是忠？尽心竭力谓之忠。忠也是一种责任心，一种敢于担当的勇气。我们要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集体、忠于亲友，要做一个忠诚可靠的人而不是巧言令色的人。什么是恕？如心为恕，就是将心比心。子贡问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孔子答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台湾学者傅佩荣在解读孔子这句话时说：“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正是维持人际和谐的上策”。
中国的哲学、美学崇尚的是一种庄严理性、执中和谐、温柔敦厚之美，是心灵的自由宁静。一个人的心应该是阳光、敞亮的，有一种坦率、勇敢和真诚；一个人的心又必须是仁厚的，“仁者爱人”，要有同情心，同情心是爱的表现，是道德的基础。
弗里德曼在《世界是平的》书中提出的第三种必备知识就是和他人友好相处，要喜欢别人，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他说：“拥有好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是职场中人的一大优势，在平坦世界中更是如此”。
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学校，有很好的校领导和许多道德文章一样高尚的硕学鸿儒作为我们的老师。我们所的老师，也都是具有高度责任心和爱心、具备丰厚学识，是可以在做人和做学问上引领大家的。我们的同学们也都是相亲相爱的。我们应该珍惜和爱护这样一个集体。在当今大学师生关系疏离的现实中，我们学校正着力营造一种师生平等、师生相亲的氛围。前复旦大学校长、英国诺丁汉大学校长、中科院院士杨福家认为：“有大爱才有一流大学”；“大学教育中‘大爱’是不可或缺的”；“大学文化内涵中重要的一点是大爱”。用爱点燃学生头脑中的火种，学生才能成才。爱，就是一种广博的胸怀。我们要以无私广博的爱，撒向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让师生关系在大爱中获得和谐，让同学们在大爱中成人成才！
昨天晚上，众多优秀校友如灿烂群星，闪烁在深大上空，照亮了粤海门也照亮了同学们的心。我希望，几年以后，我们在座的同学，也会成为我们引以为傲的校友，成为深大天空中的耀眼明星！
2008.9.4.
